頭髮長得還真快，才幾天不到，又是一頭亂糟糟，趁天氣還不錯，我信步走到巷口美容院。

才落坐，老闆娘馬上上前寒暄：「洗頭嗎？」我邊拔眼鏡邊回應：「連剪帶洗，謝謝！」老闆娘理了理我的頭髮：「我們這裡染頭髮很便宜，顏色也很多，您要不要參考一下？」她的直言無諱還真把我嚇了一跳，看到我搖頭否決，她也沒再強迫推銷，開始動手整理我的一頭亂髮。

記得剛到學校任職時，駐區督學是一位很有學識的長者，他最讓我著迷的地方，就是隨風搖曳銀光閃閃的頭髮及鬍鬚，我總在心中讚嘆不已：「如果再搭上一襲長衫，帶上眼鏡，果真是儒者風範！」

一晃廿五年過去，學生從開始以姐姐喊我，不知是何時改口以阿姨相稱，我自己渾然不覺，直到同事帶著小孫女來學校：「來，叫阿婆！」哇，這稱謂才讓我險些從座椅上跌下來，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也邁入中年了。

老有什麼不好？除了健康退化之外，所到之處大家對我都客氣三分，工作上的小缺失沒人怪罪，還替我打圓場：「難免有閃失，沒關係。」學生看到我，即便再大「咖」的，都不敢對我橫眉立目，只因：「妳比我媽還老！」

洗完頭，老闆娘再次鼓起三寸不爛之舌：「頭髮這樣不好看，真的不要染一下嗎？」我回頭笑著跟她說：「人老了就要有老的樣子，一臉縐紋頂著一頭烏黑頭髮，怎麼看都奇怪，更何況，我頭頂上每一根白頭髮可都是智慧和經驗的結晶。」老闆娘不禁笑了出聲，其實人老無所謂，只要擁有一顆年輕的心，走到哪都快活。

連著好幾天在聯合報家庭版看到有人投稿，言及被人稱大姐而有些失意，我不禁哂然，那代表作者還年輕，等到像我這年齡層時，老花眼早看不到自己的白髮了，何老之有？呵．．．